洞庭桃花漫漫

咕咕花,花大刀。

【烟戴】鳞海鲸梦

烟戴/TezDay 全年龄向

有戴比特样貌遗传捏造。

没有指定时间和地点,是一个架空的故事。灵感来源于一本我从头到尾都没能完整读完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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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特斯卡特利波卡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个午后顾客并不多,当地的人大多都在家里忙活,突然有顾客光临,特斯卡特利波卡没来得及从茶桌后走出来。

“没事,我自己看看。”

与寻常的商人不一样,特斯卡特利波卡是一位带队行商至此地的游商,他的商队在这里歇脚,而他也不闲着,趁着这段时间,在下榻的小旅店与旅店老板打好了关系,租了一片小小的地方做起了生意。

“好嘞,您看着,有什么需要的喊我。”特斯卡特利波卡坐在茶桌后,明明在室内,却戴着一副手工定制的太阳镜。现在他隔着特制的橙色镜片,冰蓝色的眼眸细细地观察着店里的这位客人。

他的商队从别处带来的货物整整齐地摆放在租来的小小铺面,它们被整齐的放置在大小不一的垫子上,看得出来它们暂时的主人是想要将它们售卖出去的。只不过这些商品都是些非常精巧的制品:握柄上有着精致雕刻的汤匙,擦拭的一尘不染陶瓷碟子,装饰着五彩玉石的陶壶……多是一些耐看却不一定实用的制品。不过,特斯卡特利波卡提前让商队的兄弟们找了一位当地的向导,了解过当地禁止的售卖的东西,现在摆放出来的都是耐存放的、能够在生活中派上用场的商品居多。一些被当地神殿大祭司声明禁止使用的烟草香薰一类的商品则存放在货箱中,没有被摆放出来。

来访的客人是当地神殿的一名神职人员,尽管他穿着与平民们基本一致的常服,在他拿起商品端详的时候,特斯卡特利波卡留意到他的姿势有一点小心与谨慎,这点与随便看看的普通民众不同,显然这个人更懂得精细的东西要轻拿轻放才不会损坏。根据商队里的兄弟们的消息,当地最富有的并非土豪乡绅,而是兼具着管理工作的神殿。神殿需要对民生百事进行统一管理,民众每年也需要向神殿缴纳税款用以维持神殿的运行。久而久之,神殿大祭司手里也积累了一大笔财富,成为了当地最富有的人,神殿里自然也存放着各类祭祀器具以及神殿大祭司自己的财宝藏品,而日常中能够经常接触到这些东西的人必然是神殿中的职员了,尤其是管理维护这些物品的职员。

“你这里,就卖这些吗?”客人突然发问了。他转过身,看着特斯卡特利波卡。

“是啊,现在在售卖的就是这些。”特斯卡特利波卡依旧没有离开茶桌,反而是端起刚刚斟好的茶品了一口,“如你所见,我向神殿报备的时候就说明来我是一名奇货游商,带队行商至此。我们能运输的货物有限,没有您想要的商品的话,您倒是可以说说想要什么,兴许哪天我们会将这些商品带到这里。”

“既然你是奇货游商,那不知道你有没有‘丢失的记忆’出售呢,奇货游商能卖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么点吧。”

好小子,语气不小。特斯卡特利波卡看到客人的胸前挂着一个绿松石扁牌,上面雕刻着海浪和船只的图案。扁牌的边缘已经磨的圆润,雕刻的缝隙中清理得很干净,看得出来这块石牌得到了主人的细心维护。关于客人的身份,特斯卡特利波卡又有了新的猜测。

“您这么肯定我一定有你想要的货物?”

“我不肯定。”对方直白地回复,“记忆这种东西确实不应该是商品,我只是听你说你是奇货游商,所以突发奇想问你一下。”

“我到不觉得你是突发奇想所以这么问的。”特斯卡特利波卡又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导致你忘记了什么,反正现在没什么客人,你就给我说说呗?”

对方也不拒绝,走到茶桌边,拉过一张椅子就坐下。

 

客人名叫戴比特,正如特斯卡特利波卡猜测,戴比特目前在神殿内工作,也居住在神殿里。戴比特从小跟着父亲生活,但是对以前的很多记忆都没有了。他只记得父亲年轻时是一名技术高超的海怪猎手,曾经带队成功围猎海怪。由于卫国有功,父亲得到了当时大圣女的青睐,结为夫妻,之后便有了戴比特。由于大圣女的职责,戴比特从小就不怎么见得到母亲,父亲会在闲暇的时候带他前往大神殿附近,偶尔便能见到忙碌的大圣女。那时候戴比特对大圣女是什么,母亲是什么,其实都没有概念。他跟随父亲居住在训练场,每天的生活就是学习各种海怪的知识,学习围猎的技术。大约六年前,战士们出海围猎,戴比特和父亲一样,虽然尚未成年,但是当地崇尚战士需要从小训练,便由另外一名老战士带领,一同登上了围猎的船只。可惜的是,围猎那天,海怪似乎也知道人类打算攻过来,它们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反而积极迎击。比人类更熟悉大海的它们掀起惊涛万丈,将猎手们的船只倾覆在水中,尽管是跟在队伍后方,戴比特乘坐的船只也沉没了,戴比特和所有人一样落入水中。

幸运的是,戴比特活了下来,随着海浪漂到了更远的小港口,体温尽失的他在岸边被一户人家捡到。戴比特醒来之后很清楚自己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但相关的记忆消失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遇到了好多的事情,但是都只有一些难以描述的碎片记忆,那户好心救他的人家问他叫什么,来自哪里,父母是谁,他一概答不上来。问他还有什么记得的,他也说不出来。他只模糊地记得自己落水了,然后听到了美妙的歌声,再然后便是在这家家里了。好心人家也很头痛,最后选择将戴比特送往当地的神殿,由神殿那边判断该如何处理这个十岁的孩子。戴比特接受了,毕竟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眼下只要能够活下去,什么安排他都愿意接受。就这样,戴比特就像是神殿人员的小跟班,跟他们学习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从神殿内务到出门外勤,戴比特全都跑了个遍。直到2年过后,神殿参与了部族之间联合举办的大型祭祀,戴比特跟随前往。因为遗传了父亲的漂亮蜜色头发和母亲的眉眼,戴比特才被大神殿的神职人员认出来是大圣女的儿子。然而那时的大圣女遭遇了丈夫儿子殁于海上的打击,身体状况每日愈下,已经不能参加这次的大型祭祀了。

戴比特的父亲是战士,死于围猎海怪,可以说是一种殊荣。但是戴比特是大圣女的儿子,理应成长为一名光荣的战士,而不是年纪轻轻就折损于海中。这样的打击对于一名母亲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怀着对亲人的思念,大圣女每日沉浸在工作中,试图用忙碌来驱散自己的悲伤,最后还是搞坏了身体。即使戴比特被偶然找到,被带回自己身边,大圣女已经无力再和自己的孩子沟通交流了。

而戴比特这边,虽然在十二岁的时候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但是仍然和幼年一样,成长过程中母爱的缺失让他实在是和大圣女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加上落水后记忆的消失,戴比特只能在大圣女的床边保持静默,除了一开始勉为其难地喊了一声母亲,戴比特就再也没在发出过任何的声音。大圣女握着他小手的指节如同枯竹,逐渐没了温度。身为大圣女之子,在母亲去世后,戴比特还是得到了一笔不错的遗产,但都净是一些他身为孩童用不太上又无力维护的东西,于是他只带走了其中部分东西,剩下的都遗产捐给了大神殿。

大型祭祀结束后,回到了小神殿的戴比特依旧和普通的神殿职员没什么区别,四年间每一天都在忙里忙外,由于记忆力不好,他还抽空学习文字,用来记录自己的日常。即便每天忙于工作,戴比特还是感觉到了,由于自己身份被探明,神殿里明显有一些人开始排斥自己了。但戴比特其实对自己这样的身世并不是很有感觉,他觉得自己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并没有因为父母的原因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有人曾怀疑戴比特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重身份,还是说被认错了,不然为什么戴比特醒来后什么都记不得了呢。

 

“哦~呵呵,原来你就是那个奇怪的小神官。”特斯卡特利波卡饶有兴致地把戴比特摘下来的绿松石牌拿在手里把玩,“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有听说过你了,有好话,也有坏话。不过现在看来,你确实足够特殊啊,难怪那么多人对你有看法。”

“我现在说的这些,基本都是从大神殿那边听说来的。”戴比特看着面前一口未动的茶水,“毕竟我都不记得了。”

“所以你真的是有备而来,根本不是一时兴起问我有没有‘丢失的记忆’这种货物。”

“其实是前两天我接到安排出去采购神殿需要的生活物资,在集市听得有一位神秘行商带领着商队从他国而来,行至此地歇脚顺便做生意。我本只是听听,想着回去报备一下,来往此地的商人并不多,突然来访这么一位,有些突然。

况且我还听旁人说,那个奇货游商好大的口气,来到之后就向大家展示了自己的新奇宝贝,说寻常货币可买不到他的那些宝贝,但他愿意和当地人做生意,只要能拿出他觉得满意的交换条件,可以从他那里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特斯卡特利波卡听到这里,往椅背上一靠:“这么说来我早就被你盯上咯?”

“算是吧。因为我也很想知道,你是奇货游商的话,如果我提出和你做交易,那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我出事时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由我买下来。如果找不回来,那么我可以直接向神殿祭司举报,奇货游商是一大骗子,打着能通过交易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旗号,大肆敛财,实际上却什么都给不出来。”

“你这根本不像是来买东西的,你更像是来找我谈判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穿着便服,我都怀疑你下一秒就要代表神殿来下逐客令了。”特斯卡特利波卡又好气又好笑,“彼此没有信任的话,是无法做交易的。而且,你放弃那些财产多可惜啊,就算我可以给你找到‘丢失的记忆’,但是现在的你有什么可以拿来和我做交易呢?”

“……”

“喂喂……你这小鬼,该不会打算买不起就抢吧?你可是神职人员哦,难道就那么喜欢诉诸暴力吗,眼神这么可怕!”戴比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特斯卡特利波卡头皮微微发麻,“嘶——也不是说就不行了,你现在不是在神殿吗,那就加把劲儿努力在未来当个大祭司什么的吧。”

“因为大祭司是可以与神明对话吗,还是说你想要大祭司所掌握的财富。”

“可以说都有哦?”

“如果你真的能卖‘丢失的记忆’,这样的人还需要通过大祭司去和神明对话吗?”戴比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不过现阶段我确实是没什么可以和你交易的,反正现在你也拿不出我要的东西,这个绿松石牌就给你了,就当做是订金吧。我记性不好,你不拿着点我熟悉的东西,下次你再来了我可能会认不出你。”

特斯卡特利波卡看着还拿在手里的绿松石牌,没留意到戴比特已经走到了门口。

“哦,还有,如果舟车劳顿,腿不舒服,至少应该加上软垫,这样能坐的更舒服一些。”说完,戴比特推开了门,离开了这间小小的临时店面。

这小鬼……不愧是神职人员,眼睛可真的是吓人呐。明明自己一直坐着喝茶,没怎么走动过,结果腿不好这点都被看出来了。特斯卡特利波卡感叹着,端详着手里的绿松石牌。海怪战士他是知道的,彼时特斯卡特利波卡已经组建了商队,因为六年前的那场海怪围猎掀起的惊涛骇浪滞留港口三天三夜,等到他们能够出航时,港口也已经一片狼藉,这还是距离风浪很远的地方了。这次战役不仅仅是杀死了这一群战士,而是连海周边的城镇全部遭殃,有些城镇甚至一夜间成为废墟。这给特斯卡特利波卡和他的商队带来的很大的麻烦,所以对海怪,特斯卡特利波卡也是心存不满。而他手上的这枚石牌,雕刻的正是海怪战士在海上为民除害的英勇身姿,雕刻的线条用金色的彩漆描绘过,在灯光下隐隐流淌暗金色的光芒,能有这般精细工艺,这块石牌本身就已经是高级定制的贵重物品了。如果说要戴比特日后成为大祭司,倒不如像石牌上描绘的,成为一名海怪战士。他想要找回丢失的记忆,回到海里是不必可少的过程,如果连大海都接受不了,那找回记忆就无从谈起,这笔交易可就要泡汤了。

“……等我下次再来吗?‘丢失的记忆’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能找到的东西啊,要准备的事情可多了去了,等个三年五年的,不知道小鬼能不能等得及呢?”

“不过这笔交易是有意思的,再说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拿来做抵押,这单不接可就对不起客人的信任了。”

 

“戴比特。”刚听完汇报的老祭司叫住了做完报告准备退下的戴比特。

“什么事?”

老祭司下巴抬了抬:“你天天戴着的牌子呢?想通了?”

戴比特抬手摸了摸胸前,空荡荡的。“我把它抵押出去了。”

“是因为我让你去了解一下的那支商队吗?”

“是的。”

“呵呵,我还以为你放下了。那时你突然回到这里,什么都没带,就带了那块牌子,然后每天都挂在脖子上,怎么都不肯摘下来。”

“我的记忆还没找回来。”

“你把牌子拿掉了,就不怕某一天自己连牌子也忘记了吗?”

“也许吧,我确实很容易忘记一些事情。前一天的事情第二天可能也会忘记的差不多。如果真的忘记了,那应该就是天注定的……什么都不记得也挺好的,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那支商队可能不会再让你遇上了哦?”老祭司意味深长地说。

戴比特愣了一下。

“上次和大神殿那边沟通的事情,现在差不多拍板了。”

“我们部族计划迁移过去,与大神殿那边合并成一个更强大部族。届时你会回到海怪战士的队伍——虽然你已经很久没有训练了。但这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让你找回记忆的办法,就是让你再去海里一次。”

“那您呢?”

“我?哈哈,我一把年纪了,成功迁移过去之后我就退休啦,以后的事情就是大神殿的事情了。”老祭司毫不避讳地说。他为这座神殿忙碌了几十年,如今老天反常,狂风暴雨不断,这边的庄稼能活下来的都不多,加上海怪造成的影响也让渔民难以为生,小地方已经没有办法让人们生存了。老祭司只能向大神殿寻求帮助,大神殿答应帮助他们,交换条件则是整个部族迁移过去,与大神殿的部族合二为一,并且遴选合适的人选,强化多年前元气大损的海怪战士团队,人选其中就有死里逃生的戴比特。

浪涛拍打着黄昏的沙滩,高耸的云塔从天际边向上延伸,向两边舒展。它撑起厚厚的云盖,遮蔽了原本逐渐暗淡的阳光,随着还未侵袭至地面的狂风猛烈翻涌,向岸边袭来。戴比特在神殿高处看到雨云逐渐浓厚,赶到码头时码头像往常一样没有停留任何一艘外来的船只,显然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商队也已观察到海上的变化,赶在风雨来临前离开了。越来越猛烈的风掀起了岸边戴比特的衣袍,空气中的潮湿愈发沉重,太阳已经完全躲到了分不清在生什么气的乌云背后。

天黑了,大风大雨要来了。老祭司说得对,这边虽然有码头做交易,但能交易的物资的实在有限。连续多年的风雨变化已经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每年都有人在饿肚子,孩子们瘦骨嶙峋无法长大。老祭司每日都会为族人祈祷,为未来祈祷,为救济民众开放神殿粮库,如今粮库已经可以瞧到底,风雨却仍然不停,神似乎已经将这个小小的部族抛弃了。戴比特摸了摸胸口,做了个祈祷的手势,便不再久留,快步赶回神殿。看这雨云的态势,用不了多久,暴雨就会降下,或许这场暴雨结束后,他们就该收拾行李离开这里了。

作为神职人员,戴比特反倒不是很信神——也不是不信,他是很少想着去求神明护佑自己。大神殿的人都说他被神明护佑,从海中活了下来。而戴比特觉得福祸相依更像一种诅咒,失去记忆失去父母,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如今这里的人们又将迁移,一些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已经在这里扎根,突然要离开故土,漂泊无依,幼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片土地,就要离开,哪里有半分神佑的样子呢?雨很快就落了下来,尚算轻盈的雨点砸落地面,碎裂成光点,蛮不讲理地向四周散去。雾蒙蒙的环境让戴比特心情复杂,没来由地突然觉得一阵牙痛,他把挡风的袍子掀起盖在头上,大步地向着远离海岸的方向跑去。下雨了,但是太平静,戴比特一路上看着居民们讨论雨势,他见过云,离得远远的,还没有在海上落雨的线迹。他不相信现在的雨势普通是神明的眷顾,他要赶紧回到神殿,幸运的话,山洪来临前他们就能带着部族从这里撤走。

此时的海面仍旧平静,氤氲着水滴碰撞的雾气。暴风雨就像海面下涌动的黑影,正在等待着上岸的时机。

 

五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常年奔波的商人来说,如白驹过隙,纵然流逝。特斯卡特利波卡离开了那个小小的部落后,他没有带上商队,而是久违地独自回了一趟老家。家里直接传话给他,需要选出接下来的大家长所以要开一个全员到齐的家庭会议。特斯卡特利波卡原本想让自己的妹妹代替自己参加会议的,结果大家长放话了,要求特斯卡特利波卡必须亲自参加。家里的破事特斯卡特利波卡是一点都不想管,更不想回去面对着那个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的兄弟:虽然对方是女性,但是在兄弟这点上,其他男性怕是都比不过她。对上那样个性鲜明的家伙,尤其是要强迫自己面对对方招摇无比的鸟羽头饰,特斯卡特利波卡甚至觉得自己回去就要水土不服浑身起疹子卧床不起了。为了回去的时候不那么直接地和对方对上,又甚至出于报复的心里,特斯卡特利波卡在换上组内服饰的同时坚持佩戴那副颜色突兀的太阳镜,又在腰间别上了颜色完全不搭的绿松石牌,力求在和兄弟打照面的时候直接在视觉上给对方一拳重击。

不管中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争吵,兄弟间为了恶心对方做了多少努力,但总之,在会议上,特斯卡特利波卡被直接指名成为大家长,并在兄弟们看热闹的表情中接受了来自家族安排的会面。家族担心他这个大家长不会好好做,特意为他仔细挑选了夫人候选,一共四位。特斯卡特利波卡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面对美若天仙纯洁无瑕的夫人候选们以及家族希望他留下来的请求,特斯卡特利波卡只是与好兄弟“寒暄”了一番便顶着大家长的身份再次逃离了老家,全然不管家里兄弟姐妹的死活,坐上了与商队汇合的船。

“老板啊,这下怕是亏本生意咯!”收到脚程比商队要快上许多的信使的传信,商队里的政务脸色不是很好。

“亏本就亏本嘛,经商哪有不亏钱的时候,先去看看呗!”

特斯卡特利波卡带队再次来到这个小小的码头时,所能见到的已经是一片人去楼空的景象。黄泥灌入了房屋,不知名的植物葱葱郁郁长满了所有一切能长的缝隙,就连至高无上的神殿的外沿都已经长满苔蔓,内部杂草丛生,当年那个擅自给了他抵押的男孩,也早就不在此处。看到番情景,特斯卡特利波卡反而心情轻松,比起不好当的、一点自由都没有的大家长,亏本生意倒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做不到就是退掉抵押嘛,客户跑单自己就吃掉订金,反正其实也没亏什么。

商队里的人都觉得特斯卡特利波卡当年接单的决定是错误的,更觉得他不应答应那么奇怪的要求。他们随着特斯卡特利波卡一起走过的许多地方,还不曾见到能在提出古怪要求的同时还能拿出对等的交易筹码的买家,看来这次也是交易失败了。大家只等着特斯卡特利波卡动动手指,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得知食言的买家会遭遇什么样的灾难了。每回有人不知死活与特斯卡特利波卡做交易又拿不出答应好的东西,最终有钱的人倾家荡产,没钱的人小命难保。特斯卡特利波卡最喜欢挂在嘴边的就是公平,他能拿出的货物,对面必须拿出价值对等的“货币”,拿不出来的话,就会有别的损失,仿佛特斯卡特利波卡从别的地方收回来了一般。加上特斯卡特利波卡从未亏待过一起打拼的兄弟姐妹们。一来二去,商队成员便不再有人敢对领头的老板多言。若有人向他们打听起来,他们也说不清楚老板到底怎么做到的,打着哈哈给糊弄过去。

与手下不同,特斯卡特利波卡倒是对即将到来的交易信心满满,每天都哼着小曲儿在码头晒晒太阳吹吹风,或者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边闲逛一边抽价值不菲的烟草,俨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大家都说老板这个样子,八成是回老家那趟就打探到了什么,对交易对象的下落已经有数了。也有人好奇问特斯卡特利波卡真的能找到那个交易的小神官吗,特斯卡特利波卡只是笑着说,这海里可是有海怪的哦。

没有人问起特斯卡特利波卡到底要卖给戴比特什么东西,特斯卡特利波卡也从不提起,交易的内容,只有特斯卡特利波卡和戴比特知道。特斯卡特利波卡一点都不紧张戴比特会跑单,他在踏上码头的那一刻就确认了:虽然码头背后一片惨状,但是码头却人能停留他的船只——很显然码头有人修葺且能投入使用。他的信使经过这里,又去到了更远的城市调查物资补充。虽然信使没有特意指出这里的码头,但所说的路线与他们现在走的基本一致,只要码头能用,那就说明会有别的人经过这里,只要有人,找人就不会无从下手。哪怕没人路过,按信使给的路线,也可以到达附近的大城市。他已经托信使在大城市里调查过了,雕刻绿松石牌的含义,有这块石牌在,要找到知道戴比特线索的人简直易如反掌。戴比特没和他明说的事情,他可以自己差人调查得到。

特斯卡特利波卡在海滩边升起的篝火,哔哔啵啵地陪伴着孤身一人看海的特斯卡特利波卡。他就着火光看到,绿松石牌上描绘海怪战士的暗金色流光经历五年的风吹日晒也不曾褪色,确确切切是特斯卡特利波卡不曾多见的新奇。或许那小子也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才会把这块绿松石牌抵押在自己这里。信使传回的话中说,当地女子更倾向于与海怪战士结合并诞下后代,其次才是神职人员。海怪战士在当地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而一块品质上乘绿松石牌通常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信物,如果男子同时收到多块绿松石牌,通常会让男子从石牌中挑选一块或者多块,被选中的石牌的送出者便会成为男子的配偶。如果收礼的对象是海怪战士,绿松石牌则更是要在神殿中经过祈祷和沐浴,这样石牌可以包含神明的护佑,有着辟邪、平安的寓意。当夫妻俩的孩子诞生,父亲通常还会在妻子送给自己的绿松石牌上添加雕刻装饰,再将石牌放入新生儿的襁褓中,祈祷神明能够保佑孩子平安长大。不过这事放在戴比特身上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神明到底是怎么想的。只不过,按信使的传话,这样的习俗还能够在民间保持,并没有因为戴比特失去父母而变得更悲惨的生活而有所改变,说明人们还是更为信任这样做能够保护自己的孩子,毕竟戴比特活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黑暗中,有一个人提着一盏灯,不急不缓地走到了篝火边。

“哟,你来了啊,戴比特。”特斯卡特利波卡单手抄兜笑着站起来,另一只手里还拿着那块石牌。

“我是来准备明天的码头修葺工作的,看到这边有火光,过来看看是谁在违规燃火。”

“喂喂……我这只是篝火,可没有违规燃火,这堆东西烧完了会自己熄灭的。”特斯卡特利波卡被呛得无语,五年不见,戴比特五官已经长开了,稚气消退了许多,身高已经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了,但是对自己说话明显带点脾气这点竟然完全没有变化,“你平时都是这样和周围的人说话的吗?”

“我平时不会这样和周围的人说话。你就是这样和你的顾客说话的吗。”

“那你跟我说话语气怎么这么差?!”

“?很差吗?我以为是能够表达亲近的语气。”

表达亲近……特斯卡特利波卡有点一口气喘不上来,这小屁孩的这种说话语气到底跟谁学的。

“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不急吧?你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现在不用休息?”

“不用,我想快点完成交易。”

“我看你走过来都不急,怎么一到我跟前你就急着要货了。”特斯卡特利波卡又好气又好笑。

“我等了五年了,总算是等到你回到了这里。”戴比特把手里的灯灭了,往旁边一放,就在一旁的枯木上坐了下来,倒是让特斯卡特利波卡自己站着好尴尬。“都五年了,你居然没有忘记我。”

“记性再差也忘不了,我把很重要的东西抵押给你了,你就是走了再也没回来,交易泡汤了,就算是天涯海角,大海深处,我也会想办法找到你。”

“那倒不会,我还是会回来的,你要找记忆我也要顺着你的记忆找一些家伙,现在我们算是利害一致。”特斯卡特利波卡重新坐了下来,掏出平日就在抽的烟草递给戴比特,“要不要试试?”

“不用。”戴比特直接拒绝了。

“好东西啊……啧,不懂欣赏。等我抽完就带你下去。”

“嗯。”

“嗯什么?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了?”

“知道,海里。”

特斯卡特利波卡叼着烟语结:“你……”

“我试过了,我能到海里,有很熟悉的感觉,但是我没办法下沉,所以找不到记忆在哪里。推测你能找到的方法和我知道的差不多,我现在只是需要一个能够带我在海里找到记忆的向导。”戴比特说的很认真,“五年前你和你的商队离开后没多久这边就遭遇了大风暴,码头后面的样子就是风暴造成的。那时候我们选择与更大的部族合并,所以迁走了。到了大神殿那边,大祭司他们告诉的我可或许生还的代价正是丢失的记忆,所以回到丢失记忆的海里去寻找记忆是行得通的。”

“但是这边的码头还会有别的船只经停,最后大祭司决定还是派人修葺、维护这边的码头,让它能够正常使用,毕竟有时候海怪战士们也会在这边停留一下。”

“那你不怕找到了记忆反而丢了小命吗?”

“如果可以我反而想要试一下,毕竟我现在完全沉不到水里。”

“哦?那你现在是做海怪战士去了。”

“是的。”

果然如此。

现在的戴比特臂膀结实,身形强健,与那些终日在神殿里忙碌的神职文官不同,哪怕是裹在保暖的衣袍下,经过锻炼的身体展现出来的姿势体态是完全不一样的。不过赶路终究还是累了,特斯卡特利波卡的烟才抽了一半,戴比特就在他面前坐着合上了双眼,放缓了呼吸。

累成这样了还要到海里去呢,这小子,急也不是这样急的,打瞌睡的话是会错过精彩画面的啊。特斯卡特利波卡放缓了抽烟的速度,他如同在各地做生意谈判的那样,施展着神力计算着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他把烟草燃烧的速度放慢,将烟草燃烧结束的时间延伸到戴比特醒来的那一刻。多年来他装作普通人,组建了商队,在人间四处行走,收集奇珍异宝。却没人能说得清这位奇货游商的年龄,连商队的人也不行,他们面对别人的提问一直都是对老板避而不谈,他们好奇,但他们不敢问起。一个不会样貌几乎没有变化的老板,一个能够次次催收成功的商人,一个永远说自己的家乡在海的对岸的外乡人,带着他们绕着海转了又转却从来没说海岸边哪里是自己家乡,商队成员再蠢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深究了。现在他们的老板说要到海边去看星星看月亮,商队的人都很识相地祝他玩得愉快,没有人说海边危险老板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戴比特悠悠转醒时,特斯卡特利波卡手中的烟草火光正好熄灭。

“时间刚刚好,戴比特,休息的怎么样?”

“还不错。”

“饿吗?”

“不饿。”

“那就准备下去了。”

“嗯。”

戴比特站了起来,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向海里走去。毕竟他坐着睡了一觉,出奇的是并没有倒向哪一边,结果就是身子都坐僵了。特斯卡特利波卡把手里最后一点卷着的纸扔进了篝火堆,然后扬手熄灭了篝火。他跟在戴比特身后,看着戴比特步伐轻快,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像一只摇头晃脑的小金毛犬,忍不住伸手去摸,又刚好戴比特活动脖颈,头偏开了。

啧,没摸到。

特斯卡特利波卡悻悻地收回手。虽然戴比特从一开始跟他说话的语气就不怎么客气,目的性也非常明显,但他的心思想法也非常好懂,目标坚定从不偏移。现在特斯卡特利波卡是愈发的稀罕面前的这个小孩儿了。

“把手给我。”特斯卡特利波卡一个跨步走到了戴比特身边,与他并行,“等会儿下去难受了和我说。”

微微发烫的手搭在了特斯卡特利波卡伸出的左手上,手里传来的温度让特斯卡特利波卡内心不禁惊呼,这也太热了,深海自然是寒冷无比,这样的体温落入水中毫无疑问是最佳的诱饵,海怪虽然住在海中,整体也耐寒,但它们其实更为喜暖,多年来对陆地的侵扰正是因为这一点,它们想要走到温暖的岸上。戴比特的高体温对于海怪而言无疑是致命的诱惑,或许他特斯卡特利波卡根本不需要借助别的手段就能遇到他想要见到的家伙。

戴比特任由特斯卡特利波卡握着自己的手,并没有反握回去,这点让特斯卡特利波卡颇为不爽,他松开手改为揽住戴比特的腰,这样的动作一下子让两人靠近了许多,戴比特僵了一下,差点左脚绊到右脚。

“紧张什么,放轻松,别等下晕过去了。”特斯卡特利波卡好笑地拍拍戴比特的腰侧。

“……突然靠太近了。”戴比特小声嘀咕,一字不落地被特斯卡特利波卡都听到了。

“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还会紧张这个吗?”

“也没认识多久。”戴比特脑子突然灵光,“论我们的谈话时间段,加起来还没超过一天。”

“好,看样子你也彻底清醒了,出发了。”

特斯卡特利波卡揽着戴比特的腰,箍着他一步一步朝海里走去。水逐渐没过了他们的脚背,他们的膝盖,他们的腰。巨浪突然扑过来,强大的冲击力让戴比特怀疑自己都要被拍飞出去。然而有特斯卡特利波卡在,他们在数十米高的巨浪中仍然能向前迈开步伐。海水没过胸口时戴比特感到了呼吸困难,他扭头看特斯卡特利波卡,没想到特斯卡特利波卡力气大的惊人,戴比特也掰不开他的手臂,只能被他箍着“拽”着往深处走,直到海水彻底没过了他们的头顶。

海浪一下一下地拍打湿润的滩岸,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睁眼。”

戴比特睁开眼,他发现身边的特斯卡特利波卡变了副模样,他身上那些彰显财富的华丽衣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线条流畅、更为修饰身形的服装,原本仔细打理整齐梳起并编了复杂的发型的金发已经全部散开,在水中肆意地阻碍着戴比特的视线,不变的是特斯卡特利波卡箍着他的腰的手,他挣脱不了。

“你能说话,也能呼吸,你父母赠与你的那块绿松石牌让你拥有了这些能力。放轻松,你已经要僵得像块木板了。”

“请你……松开我……”

“那可不行,你现在是‘诱饵’,那些害你十岁时落水失忆的家伙要来了,你想瞬间被他们分食吗?”

就像特斯卡特利波卡所说的,水流突然开始变换方向,原本还会飘到戴比特面前的金色发丝被瞬间掀到特斯卡特利波卡脑后,原本自在的鱼群被湍急的水流冲散,一股脑全都卷到冲到了他们的身后,幸亏特斯卡特利波卡没有放开戴比特,不然戴比特也会一下子被水流卷走。

“来了。”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语气透露这一丝兴奋。

暗影自深渊而来,这次戴比特看得很清楚。像是鲸鱼一样的黑影逼近到戴比特面前,他才看清,原来那根本不是鲸鱼,而是成群的海怪,乌泱泱一大片像是瞬间污染了这一片的水域。

“嚯,来的不少,还都是奔着你来的。”

“都是海怪,我要怎么找到记忆?打败它们吗?”

“不用,来的都是些丑陋的东西,那些好看的雌性海怪,会用歌声引诱你。那些歌声才是你找到记忆的关键,这些丑不拉几的家伙,基本都是那些雌性海怪的护卫。”

“她们的声音会麻痹你的神经,你的神识也会被一夺走。她们以记忆为食,也会珍藏她们觉得美妙的记忆。”

“海怪的数量太多了,我要怎么找到记忆究竟是被哪个海怪拿走了?”

特斯卡特利波卡抬手扇开了已经杀了过来的海怪:“那就要看你是否能够感受到当时影响你的那个海怪的歌声了,她们每个个体有自己的歌声,你现在可以闭上眼睛专心去感受。至于和海怪战斗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现在你是我的雇主,我会全力保护好你的。”

戴比特也不去在意特斯卡特利波卡到底是什么人,来自哪里,究竟有什么神通,他完全信任特斯卡特利波卡,哪怕海怪的袭击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他仍旧放心地闭上了双眼。但只是刚闭上双眼,戴比特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了,不管是在水里的不由自主,还是被水压逼迫的呼吸不畅,亦或是特斯卡特利波卡单手紧紧箍着他的感觉,统统都消失不见了。他的思绪非常飘荡,很快就感受到了特斯卡特利波卡所说的歌声:准确来说并不是什么悦耳的旋律,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像是母亲给孩子哄睡的温柔语调,又像是童年小伙伴玩耍嬉笑的声音,又或者是海浪反复冲刷礁石的沙沙声,风从扇叶间穿过的呼呼声,还有父亲宽厚、温暖的怀抱里清晰的心跳声,于戴比特而言,这些声音温暖且熟悉,就好像回到了年幼的时候,孩童时期的记忆都通过这些熟悉的声音慢慢在脑海中重聚。

 

——戴比特你看,站在那上面的,是我们的大圣女,也是你的妈妈……

——戴比特,要不要跟爸爸去新的训练场看看……

——海怪战士是伟大的,诸位,今日我们的生活能平静安乐,少不了他们的付出……

——我们海怪战士职责就是保家卫民,戴比特,这就是善啊……

——戴比特,今天有没有好好训练……

——神明不会无缘无故眷顾我们,我们的胜利,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

——我生命中最骄傲的战士们啊,祝你们武运昌隆……

……

无数回忆疯狂地从脑海深处冒出来,同时,戴比特也听到了海浪翻涌,还听到了嘶吼,听到了哭泣,听到了求饶,听到了诅咒……许许多多不属于记忆里的声音也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许许多多不曾见过的景象也在他眼前快速掠过:堆满了各种朽坏的武器船只冰冷幽森藻藓斑驳的海底遗迹,密密麻麻又白森森的卵壳遍地的的巢穴,黑色颗粒组成的雾团吞噬了一旦被缠上就动弹不得的海底生物庞大的骨架……许多许多不属于他的海中记忆在试图侵占他的大脑,想要将原本的记忆取代。耳边海怪歌姬的飘忽不定的吟唱声越来越明显,但记忆的冲撞让戴比特头疼欲裂无暇顾及声音究竟来自何方,他难受地抓住头,痛苦地哀嚎。有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头顶,又好像听到了特斯卡特利波卡说了什么,再然后,怀里变得暖暖的,腰上的束缚也不见了。

——累了就休息吧,别硬撑,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他听到特斯卡特利波卡这么说,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训练累了,父亲安慰他一样。然后,所有的一切远去了,世界变得安静了。

 

“嘶——!为什么阻止我们——!”

“你们这么大一群,袭击一个小孩不好吧?当年也是,直接让整个战士团队血染大海。”

“嘶——!你一个陆地来的,你不懂——!我们为什么非得生活在海里不可——!”

“嘶——!我们有这么多同胞,我们也需要家园,需要阳光和温暖,可是人类拒绝给我们土地,我们凭什么要听人类的——!”

“那我不知道你们的缘由,也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干了不少坏事,为了生存,甚至去同化无辜的人类。瞧瞧你们族群当中,有多少是来自岸上的?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模样?你们在乎同胞,在乎情感,那他们呢?他们也有家人朋友,但是他们是陆地来的所以活该么?他们作为战士与你们殊死一搏,他们要与你们战斗必须来到你们的地盘上,而你们未曾踏足过陆地——而你们,你们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将年幼的孩子的意识侵占,让他们生长成你们的武器,年长的则被注入你们的胚胎、成为你们孵卵的温室……

一群卑微的蝼蚁,任性也得有个限度。”

特斯卡特利波卡招了招手,正在沉睡的戴比特出现在了他身边。戴比特脖子上挂的绿松石牌安静地浮在戴比特胸口,不属于深海的荧荧流光从石牌中源源不断地流出,环绕在他的周围,安静地守护着这个幸存的孩子。特斯卡特利波卡蛮横地穿过流光,把戴比特揽在怀里:“可惜啊,这小子这次雇下的是我。”

“哦还有,你们不是想要太阳和温暖吗,哈哈,正好我有,都就送给你们了!”

 

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爬出来,戴比特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啊,戴比特。”

“嗯,我们出来了?”

“是啊,问题解决了,我们回来岸上了。”

“那些海怪呢?”

“被我解决掉了。”特斯卡特利波卡轻松地说。

“……”戴比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哇……”

“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戴比特摇摇头:“好奇,但我应该没必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里面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了好多好多不属于我的记忆,很可怕,他们疯狂驱逐我原本的记忆,我差点什么都要不记得了。你是摸了我的头吧,在那之后,所有不好的东西都远去了,然后,我就彻底睡着了吧。”

“是啊,你睡得好香,像个小婴儿一样。”特斯卡特利波卡坏心眼地掂了一下手,“你还挺重的,该起来了吧?”

戴比特连忙爬起,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躺在特斯卡特利波卡的怀里:“抱歉。”

“没事,放你下来躺着我怕弄醒你,就一直抱着了。反正你体温挺高的,夜里抱着也舒服。”

“嗯,天亮了啊。”戴比特转移话题,“那我该准备去工作了,码头有些地方要重新加固一下。”

“你怎么会刚醒就想到要修码头啊,你的记忆不是恢复了吗,该给我报酬了吧?”

“呵,我开玩笑的,说吧,你要什么报酬。”

特斯卡特利波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掏出了烟草点燃了:“那我再确认一下,你是海怪战士是吧?”

“是。”

“那现在海怪已经没了,你这个战士已经没用了吧?”

“那要不这样,我挺中意你的,反正你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不如跟我走好了。”他向戴比特伸出手。

“好。”戴比特回握住了特斯卡特利波卡的手。

他的笑容正好如初升太阳般灿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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